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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伊朗核协议》是拜登重回多边主义合作、重建美国国际地位、重建美欧关系,以至重拾奥巴马外交遗产的核心外交政策。在伊朗强硬派来年料将上台之际,加上特朗普2018年以来的极限施压制裁,这条路本来已经不好走,然而,11月27日在德黑兰郊区的爆炸与枪声,使这个难题难上加难。
在德黑兰以东44公里的阿布萨德(Absard),一向行踪神秘的伊朗核计划核心人物、核子工程师法克里扎德(Mohsen Fakhrizadeh)在遭遇汽车爆炸后,于其坐驾内被数名枪手开枪击伤,送院不治。
伊朗国内的反美情绪不断高涨。图为2020年11月28日,伊朗抗议者们举着伊朗首席核科学家莫森·法赫里扎德的照片,抗议他被杀害。(Reuters)
旨在破坏外交的恐怖主义
事件虽与本年初伊朗革命卫队“圣城军”指挥官苏莱曼尼(Qasem Soleimani)被美方刺杀的案情相似,然而苏莱曼尼至少可被勉强当作在战场上对对方有威胁。相较之下,法克里扎德作为政府任用的科学家而遭伏击刺杀,却是明显的恐怖主义行为:一来是阿布萨德的工作本身不会构成威胁到他国安全(其政府的决定当然是另一回事),二是其主理传闻中的核武计划早在2003年结束,至今正因美国制裁而逐步违反核协议的伊朗也未有重新发展核武。
虽然法克里扎德是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2015年对伊核计划“最终评估”中唯一有点名的伊朗科学家,可是外界普遍认为法克里扎德之死并不会影响伊朗的核发展,亦不会影响他据报有份参与的导弹计划。智库“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ECFR)的一名高级政策研究员就指出,刺杀的目标并不是要阻碍核计划,而是要破坏外交。
刺杀事件发生当晚,伊朗最高国家安全委员会大楼外就有示威者不顾疫情宵禁令聚集,高呼反对对美谈判的口号,并要求当局赶走联合国的核监察人员作报复。
11月28日,哀悼者在围坐在包有伊朗国旗的法克里扎德棺材四周进行默哀。(AP)
以色列手影昭然若揭
虽然没有人为刺杀承认责任,不过行凶主脑身份昭然若揭,即以色列特工组织摩萨德(Mossad)。伊朗外长扎里夫(Mohammed Javad Zarif)在刺杀当日已在Twitter上指有“严重迹象”显示出以色列的角色。不过,以色列当局就未有为此作出回应。
其实早在2010年至2012年,摩萨德早已被指有份杀害4位伊朗核子科学家,后者亦有以美两国记者在2012年出书陈述事件。到2013年伊朗核谈判展开之时,据报出于奥巴马对以色列施压,刺杀行动才见止息。
法克里扎德本人亦早在国际社会的雷达上出现。他在2007年开始就被联合国以威胁导致核扩散为由实施制裁;IAEA在一项2011年的报告中也点名指出他是1989年至2003年伊朗核武计划“阿马德工程(Project Amad)的“执行官员”;据美国消息由法克里扎德于2011年成立、涉嫌与核武技术有关的国防创新与研究组织(SPND)也在2014年被美国纳入制裁之中。
到2018年以色列声称获得文件指证伊朗继续寻求发展核武之时,以国总理内塔尼亚胡(Netanyahu)更曾亲身在一场发布会上首次公开法克里扎德的照片,叫人记住“法克里扎德”这个名字;以色列前总理奥尔默特(Ehud Olmert)同年也曾声言法克里扎德不知道“我对他认识有多深”,更称“如果我在行头上碰到他,我很可能会认得出他”。
由此可见,法克里扎德很有可能早就成为摩萨德的刺杀目标之一。
特朗普政府的角色
事有“凑巧”,本月中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到访完以色列后,盛传在11月22日于沙特阿拉伯红海沿岸城市“新未来”(Neom)与内塔尼亚胡、摩萨德局长科恩(Yossi Cohen),以及沙特王储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见面。虽然沙特当局否定相关报道,而内塔尼亚胡也未有正面回应,不过在以色列教育部长公开承认会面存在的背景下,我们已可假设会面确有发生。
根据《华尔街日报》的消息,相关会面主要目的是以方想确认穆罕默德对双边关系正常化之意,可是后者出于拜登当选的变局,决定静观其变,或以此举作为与新白宫改善关系的筹码。
不过,刺杀法克里扎德之举,摩萨德若未得美国首肯,却绝不敢妄为。而蓬佩奥访以时间的“凑合”,加上他访问期间明言对付伊朗的所有选择都“还在桌上”,余下任期不足两个月的特朗普政府似乎对刺杀事件也有一定责任。
11月28日,一群示威者在伊朗外交部外点燃特朗普及拜登的照片。(AP)
为何事件会在此时发生?
对于特朗普当局而言,这很可能是为了阻碍拜登的对伊外交政策。早在11月12日,特朗普据报已曾询问攻击伊朗核设施的可行性,最终因行动可能造成大型军事冲突而放弃。此次疑容许以色列刺杀深得伊朗最高领导层信任的核计划要员,可算是图达至同一目的的弱化手段。
如果伊朗即时为此作出强硬报复行动,与周边国家打起小战争来,传统上亲近以色列和沙特的美国,在拜登上台后,也无法以政治上可行的方式积极重返伊朗核协议。如果伊朗不作出强硬报复,其国内强硬派仇美呼声更高,也将加大美国重回核协议的难度。无论结果如何,这也有利特朗普当局与以色列(甚至沙特)。
虽然伊朗方面一如既往有大谈报复的言论,可是从其官员言行看来,此报复即使发生,其规模也只会是像年初报复苏莱曼尼之死的行动般,未有造成对方人员死亡的形式动作。
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Ayatollah Ali Khamenei)的军事顾问兼前国防部长德甘(Hossein Dehghan)虽然将扬会以“闪电之势降临于这个受屈烈士的凶手之上”,却点明以色列方面是想藉特朗普“最后的日子”去一博伊朗开战。对此,他就说:“黑夜很长,我们醒着”——似乎暗示伊朗不会马上作出强硬回应。而素有与以方交手的黎巴嫩真主党也表明“对这宗罪行的回应在伊朗之手”。
即使伊朗没有落入以色列布置的“陷阱”而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要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也确实考起拜登团队——如何在伊朗再加受到不公对待、美国政治上又难以作出“补偿”之时,说服对方(特别是料将上台的强硬派)放弃违反核协议,与美国“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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