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这起本土超级传播事件是如何形成的？

1人传染100+。1月17日下午，吉林省召开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对这起中国暴发新冠疫情以来，波及人数最多的“本土超级传播事件”进行了官方通报。通报称，经流行病学调查和病毒全基因组测序分析，在截至1月17日吉林省通报的114例感染者中，有102例本地续发感染者为同一输入病例林某传播。而据最新官方通报，截至1月18日24时，已有至少139人因与林某有直接或间接接触而感染新冠病毒。

1月13日，吉林省卫健委在当日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情况通报中，首次对林某的行动轨迹进行了通报。从事个体营销职业的林某，于近期多次往返于黑吉两省。1月5日，林某从黑龙江南岔乘K350次列车抵达哈尔滨西站，当时，两位与其共同乘坐K350次列车，且同位于11车厢的返回长春人员为黑龙江望奎县的无症状感染者。

1月7日，林某从黑龙江双城堡乘坐列车以及客车抵达吉林省公主岭市范家屯镇艾尚瀚邦养生馆办班培训，1月9日林某又从哈尔滨西站乘坐列车、地铁、客车抵达吉林省通化市源升品质生活坊开展培训。经查，1月6日-11日，林某在公主岭市、通化市开展了四次针对中老年人的营销推广活动。目前发现其已引起79名听课人员等密切接触者、23名次密切接触者感染，且感染者多为中老年人，最大年龄87岁，平均年龄63岁。

吉林省公主岭市范家屯镇艾尚瀚邦养生馆 图片来源 ：网络

吉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主任赵庆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吉林省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超级传播现象”，主要是因为“超级传播者”被发现时正处于感染早期，排毒能力较强，在通化市对其生活环境采集的21个标本中检出16个位点阳性，阳性率非常高。被感染人员与“超级传播者”同处密闭空间，长时间暴露于高浓度气溶胶环境中，且感染者中老年人居多，有的有基础性疾病，自身免疫功能也比较差。

而据吉林日报报道称，林某在通化市开展培训的“源升品质生活坊”，位于通化市东昌区东苑小区附近一栋老旧居民楼一楼单元房内。据知情者透露，“源升品质生活坊”在开展培训活动时，不足100平方米的房间内有时会同时容纳30-40人，且仅有少部分人会佩戴口罩。

对于密闭空间内新冠病毒的传播方式问题，武汉大学病毒学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蓝柯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认为新冠病毒的主要传播途径包括接触传播、飞沫传播和气溶胶传播。而在近距离、密闭空间内的社交场景，气溶胶传播和飞沫传播起着同样重要的主导作用。“在开放的环境中，感染者排出的飞沫虽然同样可以形成病毒气溶胶进行远距离传播，但是因为很快浓度就被稀释，并且室外开放环境考虑到阳光紫外线和温湿度的影响，病毒气溶胶传播一段距离后病毒活性也会大大衰减，因此开放环境主要是依赖飞沫传播。而室内的密闭环境则不同”，蓝柯称。

2020年武汉抗疫期间，蓝柯领衔的科研团队曾深入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重症监护以及普通病房、武昌方舱医院病区及厕所、武汉市部分居民小区和超市等具有代表性的医院和公共环境内采样，对特定环境内的气溶胶样品进行采集，并利用团队研发的新冠病毒数字PCR检测等技术，定量分析了各采样点的新冠病毒气溶胶载量及其空气动力学特征。相关科研成果提交给了湖北省疫情防控指挥部科技攻关组和相关医院，作为湖北抗疫的决策参考和医院制定防控消杀策略的科学依据，并于2020年4月发表于国际著名科技期刊《nature》。

蓝柯表示，其团队早前研究显示，同样是在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医院内，在通风不佳的病区或是病患厕所中，均能检测到浓度较高的新冠气溶胶，而在通风良好的病房和门诊大厅则未检测到新冠气溶胶的存在。因此，与感染者共处在密闭空间可能暴露在高浓度的新冠气溶胶中，大大提高了感染病毒的可能性。

而在密闭的空间内，病毒气溶胶的浓度和传播距离，以及病毒在气溶胶内的存活时间则决定了接触者被感染的几率。

蓝柯的科研团队通过在现实疫情环境中监测发现，在方舱医院内“三区两通道”中脱防护服的污染区和通风不佳的病区厕所中，新冠病毒气溶胶浓度分别可达到42和19个拷贝/立方米。参与此项研究的病毒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刘元教授表示：“前人关于流感气溶胶的研究证明，健康人最少只需要吸入3个有感染性的流感病毒粒子即可感染流感。我们监测到的42和19拷贝/立方米的新冠病毒气溶胶浓度，如果其中的新冠病毒是有活性的，是可能存在传播风险的。”

而在一般的密闭环境中，空气中气溶胶的病毒载量通常与感染者排毒时所处的时期和状态、空间大小等多种因素有关。在吉林通化出现的“超级传播事件”中，感染者林某正处于感染早期，排毒能力较强，其所处的“源升品质生活坊”空间也较小，这些因素都造成“超级传播场”内空气中的病毒载量较高。

吉林省通化市源升品质生活坊 图片来源：网络

而在密闭的空间内，虽然病毒通过呼吸道飞沫传播的距离仅在1到2米左右，但通过气溶胶途径传播的距离可达数百米甚至更远。蓝柯表示，有学者认为在2003年香港淘大花园集体感染非典的案例中，病毒就是通过在距离数十米不同楼宇间的气溶胶传播，甚至影响到距离源头超过200米的其他社区。

另据国外研究证实，新冠病毒在气溶胶中可存活3小时，在金属铜表面能存活4小时，在纸板上能存活24小时，在塑料和不锈钢表面能够存活长达2至3天。病毒能长时间存在于日常环境中，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无疑会加大密接者被感染的风险。

此外，蓝柯表示，在密闭空间中，虽然佩戴口罩可以让吸入的飞沫大大减少，能够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口罩的防护效果并非100%，更不用说还存在口罩漏气的问题。如果密闭空间内出现了感染者，其他人即使佩戴口罩，依然有吸入病毒飞沫或者气溶胶的风险。而吸入病毒是否会导致感染，这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吸入病毒的剂量与活性进行研究。健康人群为了避免被传染，不仅要在室外和室内的公共场合佩戴好口罩，更要避免参加婚宴、聚会等密闭空间内的聚集活动，降低自身接触传染源也就是病患的风险。

对于寒冬季节辽宁、河北、吉林多地接连出现的超级传播事件，蓝柯表示，其中的原因有多种，冬季气温显著下降，很多呼吸道病毒都更易于在冬季传播，首先是寒冷的条件更易于病毒在体外存活。目前实验室研究证实，新冠病毒更易于在没有阳光直射的干、冷环境中生存。温度降到0度左右时，室外就像一个大冰箱，更易于病毒保持活性。而冬季室内大多空气干燥又通风不佳，对于病毒的传播非常有利。另一方面，冬季年末是各种节日集中出现的时间。元旦、我们国家的春节、元宵节以及西方的感恩节、圣诞节都在冬季，大量的人员流动和室内频繁的各种社交活动给病毒的大规模传播制造了便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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