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有好几次,买了一杯外带咖啡,一个人坐在中正纪念堂的阶梯上冥想,想着我和我的曾祖父、祖父对话。他们会想跟我讲什么?我的小孩和我将来的孙子,他们又如何看待?这两位曾经当过“总统”的祖先们。——蒋友柏
蒋友柏是谁?蒋介石的曾孙,蒋经国的孙子。
这个身份光环赠予了他很多,也让他失去很多。上天是公平的。
由腾讯2018年推出的名人纪录片《我的时代和我》,第十集是蒋友柏专集。
纪录片主要围绕的是蒋友柏2017年到浙江宁波奉化溪口,为曾祖父和祖父的母校奉化中学的新校区做设计的一个过程。
蒋友柏的“帅”和“有型”是早已公认的。纪录片中,他被路人称是“台湾第一帅哥”,一点不为过。
但正如主持人陈晓楠所说,他20岁以前就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在找自己的过程中,对自己特别狠,也面临很大困境,他应该没时间顾及自己帅不帅这个问题。
我们在片中看到的是一个很真实的人——尽管他的出身再厉害,他还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他还是逃脱不掉世俗的那些七情六欲、贪嗔痴慢疑。
他自律到自虐,一身爆棚的肌肉就是明证。每天5:30起床,6点买早饭,6:20喂狗,7:15送小孩上学,8点准时到公司楼上咖啡厅点一杯特调或冰拿铁,然后利用上班前一个小时排完一天的工作。
他脾气急躁,烟不离口。在文创园区设计方案第一次遇阻时,他会大声咆哮,接着转身离开;他为数不多的好友,台湾著名建筑师姚仁禄评价他:“他很多时候是会太急一点,可能是跟他的经历有关”。
他是暖男,喜欢做饭,做得很好,但从来都是做给别人吃,自己不吃;片中他总是带着一只叫Dumbo的小狗,已经16岁了,刚做完手术,他喜欢养狗,但养的都是流浪狗。
最终,他理解和接受了奉化当地的发展现状,推翻了自己的设计,从头再来,联合姚仁禄为奉化中学的新校区交出了完美的设计方案。
他在开工典礼上发言,露出笑脸:“感谢各位,让我妈有机会知道,我是可以做学校的。”
当40岁的蒋友柏第二次回到祖居时,看着那些民国时期的德国地板,木质的屋顶,他感叹道:
“它不止是民国,不止是蒋氏,它应该有一个自己的身份,它好像还没有找到自己是谁,所以我希望帮它们找到自己是谁,部分也是想要找到自己。”
没错,自20岁父亲走后,蒋友柏仿佛是重生,他踏上了找自己的路程。
他把自己逼得很紧,自喻为“悬崖边的贵族”,没有退路。回台湾后,他刻意找了一个大家不屑的行业,想把它做起来,证明自己不是什么“蒋家第四代”,而是“蒋一代”。
他说:自己不快乐,没看过幸福的状态,他希望孩子们可以找到让自己更快乐的人生,以前的那些压力、那些过往,到他这一代就结束了。
小时候,我真的就像拥有一个阿拉丁神灯似的,心想事必成,要什么有什么……直到有一天,有人把我手上那个神灯拿走,大精灵不再出现,我好像一下子被丢到一个看不见边界的沙漠里。
蒋友柏出生的时候,曾祖父蒋介石刚刚去世一年多。等于是他从没亲眼见过曾祖父,其只活在历史书中、照片中、旁人口中和他的想象中。
小时候的蒋友柏觉得自己特别“拽”,上课有保镖,忘带东西让保镖回去拿,作业可以被提前批改……简直风光极了!
然而很快就风云变幻。1988年,祖父蒋经国逝世。
曾经充当其生病期间与国民党政界高层间特殊“联络员”的蒋孝勇,也就是蒋友柏的父亲,地位一落千丈,昔日那些在旁边阿谀奉承的官员一哄而散,甚至还恶语中伤。
于是在小友柏的记忆中,某个晚上,父亲突然进房跟他说,我们要走,去加拿大。然后一家人就这么毫无准备地离开了生长的土地,台湾。
蒋家合影,蒋友柏(右一)
他们在“鸟不生蛋”的蒙特利尔(Montreal)住了下来,蒋友柏被安排到一家私立学校学习法语、英语、中文等初中课程。
在蒙特利尔的时候,蒋孝勇显得平和许多,他经常和儿子们交流,谈学业、谈生活、谈未来。
然而平静的生活很快出现了一个插曲。
1990年秋,一个蒋孝勇朋友的孩子转到了蒋友柏和弟弟蒋友常的学校,他当着兄弟两的面大骂蒋介石和蒋经国,于是兄弟两就跟这孩子大打出手。
蒋孝勇知道后,焦急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打架,知道原因后,他意味深长地告诉兄弟两:
“这种事情动武是无济于事的。话应该让别人说,但是天是不会塌下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历史啦!”
蒋友柏和父亲在加拿大
后来,蒋孝勇又带一家搬到了美国旧金山,让孩子在纽约大学学习。这样一来,曾祖母宋美龄也可以常常见到孙子们。
蒋友柏一开始想学习绘画专业,因为他和堂姐蒋友梅一样,从小就受曾祖母影响,对画画产生了兴趣。但父亲不赞同,觉得将绘画作为终身职业很难成功;
接着,蒋友柏又提出想学政治专业,父亲更不同意,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儿子,从政是很可怕的,他不希望孩子重蹈他的覆辙:“我自己的子女是绝对不会在政治上继续延续下去的。”
最终,蒋友柏选择了经济方面的资讯管理专业。
蒋友柏看望曾祖母 宋美龄
然而,就在蒋友柏准备毕业冲刺时,也就是1996年,父亲癌症晚期的噩耗传来,他无法继续专注学业,于是休学一年,返回旧金山专门陪伴病重的父亲。
蒋孝勇提出了最后的愿望:回大陆走一趟,一是治病,二是回溪口故里扫墓,三是去游黄山。
于是,一家人先抵达香港,然后打算飞大陆。
没想到,刚到香港没几天,蒋孝勇又吐血了,家人急忙请来身在香港的“荣总”名医陈云亮给蒋孝勇检查,发现他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头部,长了两颗脑肿瘤。
清瘦的蒋孝勇
家人开始担忧蒋孝勇还能不能按计划旅行了,都劝他到“荣总”治病。
但蒋孝勇却坚持道:“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能回去?”于是在家人的陪伴下,蒋孝勇强忍着病痛,先游了北京,又去了溪口。
之后,身体极度虚弱的蒋孝勇被迫取消了黄山之行,被送回“荣总”,经过一段时间的与病魔搏斗,蒋孝勇最终还是被死神带走了,年仅48岁。
蒋孝勇和夫人方智怡带着友柏和友常兄弟
对于自己的命运,即“蒋氏符号”,不是“接受”的问题,而是只能“接”和“受”。
父亲去世后,蒋友柏的人生重新归零。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陷入了一段混乱期。
从小,他看到身边的小孩,都是在父亲的公司打工,后来顺其自然接手了公司。但是现在父亲人不在了,蒋友柏对未来没有了想象。
他在接受陈晓楠采访时,说当时的纽约,有所有你叫得出名字来的台湾第二代第三代,他本来以为自己和他们一样,后来才发现,差得很远。
人家人手有几台保时捷,住在豪宅里,一餐饭(价钱)可以让后来的蒋友柏吃三、四百条热狗。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年少的蒋友柏一度感到很愤怒,他甚至想过要“做点什么”,来重新爬到以前那个位置。
他觉得继续留在纽约没有意义,于是,他决定回台湾。
其实在回去之前,他接手了父亲在旧金山的事业,即负责台湾笔记本电脑在美国的销售,而且还将公司业务成功延伸到了欧洲。
但他还是决定回去,因为他不服气,“我被赶出去的地方,我就要从那边再起来”。
当然,倔强青年蒋友柏绝对不选择和祖父辈一样从政,而是剑走偏锋,选择了被主流群体认为是“上不了台面”的行业。
他一开始打算进军影视业,但发展并不如想象中顺利。不过期间,他意外收获了爱情和家庭,与花莲慈济医院院长林欣荣的演员女儿林姮怡恋爱并结婚。
之后,林姮怡为蒋家生了第五代,一儿一女,这让蒋友柏非常开心,并一再骄傲地说:“我这辈子就两个女人,一个是我老婆,一个就是我女儿。”(不过近期,蒋友柏因出轨新闻,宠妻人设全面崩塌)。
古人说得好,先成家,再立业。
2003年是蒋友柏收获的一年——女儿得曦出生,自己的设计公司“橙果”成立。主营工业设计、品牌包装、空间设计等业务。他还请来了自己学设计的弟弟蒋友常来帮助自己。
蒋友柏请来弟弟蒋友常来协助自己
但是由于起初没有经验,且太容易相信别人,蒋友柏的设计公司曾面临两次大的困境,就是他在纪录片中说的,三十岁倒一次,三十二岁再倒一次。
谈起惊险的过往,蒋友柏仍心有余悸:
“那一年过年是1月13,1月11号我的两个资深主管走进办公室跟我说,我们要辞职,因为公司没钱。”
“第二天我给大家每人发了8000块红包,过完年后,员工走了一半。那个年过得很惨。”
从那时候起,从来没求过人的蒋友柏开始不断求人,他坦言道:
我后来的资源,没有一个是我从家里面,从长辈那边拿到的,都是我一个人一个一个慢慢长出来的。但我的姓不一样,所以可能比一般人要容易一点,但不表示一般人做不到。
后来,蒋友柏的公司一跃成为市面上“最赚钱的设计公司”。
在2011年接受杨澜采访时,也就是公司成立七年后,橙果已经有索尼、摩托罗拉、吉安特、微软、联想等众多知名国际品牌客户。
且蒋友柏还一跃成为台湾上班族心目中创业标杆第三名,前两位分别是台塑集团的创办者王永庆和鸿海集团董事长郭台铭。
蒋友柏和他的“橙果-常橙”
橙果设计的知名案例有哪些呢?如:
兑换率打败了Hello kitty的“好神公仔”、登上F1赛场的“凤凰图腾”等,但最知名的还是与捷安特合作的“城市风暴自行车”。这款由橙果设计的自行车在日本非常畅销,为捷安特带来了30亿的营收。
此外,橙果2008年在上海开了内地第一家分公司,先后推出了上海双妹、浙江奇迪、联想酷酷熊等设计,所有的策略、战略与创意都是由蒋友柏直接裁决。
2019年11月11日,在南京开馆的全国第二家高晓松的晓书馆,也是蒋友柏亲自操刀设计。
其中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明城墙”的元素,此外蒋友柏还将“一城、二马道、三瓮城、四城门”的意境加入到了设计中,令读者每至一处,就如同打开某个知识领域的城门一般,来回穿梭,以诗书相亲。
南京晓书馆开馆仪式
馆内特色:“明城墙”元素
同时,已过不惑之年的蒋友柏近年还重拾了“第二自己”,选择以“艺术家”的标签面对社会,在各地举办了个人画展。
他所作的水墨画与传统国画截然不同:以水漆代替泼墨,用刮刀替换毛笔,将明确的动物形体融入进韵动的水墨意境之中,东西合璧,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
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用“自虐”的方法挑战自己的能力和激情。
蒋友柏的动物形体画
陈晓楠在采访中问起蒋友柏:四十不惑的感觉会有吗?
他回答:不知道诶,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到底可以成为什么,但试的过程里面又发现好像不太重要,“惑”很少了,都看过了,感觉很无聊,因为你没有太多欲望了。当然这样人生会变得比较简单,但相对会比较“平”。
陈晓楠再问:你现在最大的愉悦来自什么?
健身吧。蒋友柏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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