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感染逼近2亿：新冠疫苗和德尔塔谁更强？

从新冠疫情暴发至今，已过去一年半的时间。截至7月29日，全球范围内共有1.95亿人确诊，其中418万人死亡。

为控制疫情，世界各国都在加速新冠疫苗接种行动。据世卫组织统计数据，截至7月28日，全球已累计接种38亿剂新冠疫苗。

世卫组织疫情数据。/世卫组织官网截图

然而，新冠变异病毒带来的挑战空前巨大，尤其是传播更易、传染更强的“德尔塔”（Delta）变种病毒。在许多国家，德尔塔已经成为流行的主要变种病毒，包括一些新冠疫苗接种率较高的国家。这也导致全球面临新一波疫情的风险。

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7月21日发出警告，全球正处于新一波新冠病毒感染和死亡浪潮的“早期阶段”。他强调，在所有国家都控制住疫情之前，新冠疫情的全球威胁将持续存在。

随着全球疫苗接种行动的推进，新冠病毒也在不断变异，为全球疫情防控带来新的挑战。那么，新冠疫苗和当前主流的“德尔塔”变种病毒，到底谁更强？

全球确诊病例直逼2亿，美国一周增加131%

今年1月27日，全球新冠确诊人数超过1亿人，死亡人数超过215万。此时，距离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疫情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还不到一年。

半年之后，全球新冠确诊病例直逼2亿例。

据世卫组织统计数据，截至7月28日，全球累计新冠确诊病例达到了1.95亿例，累计死亡病例超过418万例。半年之内，全球新增确诊病例接近1亿例，死亡病例几乎翻倍。

自去年3月世卫组织宣布新冠疫情为全球大流行以来，全球经历了几波疫情高峰。最近的一波是在今年4月中下旬，当时全球单日新增确诊病例高达89万例。这也是疫情暴发以来最严重的一波疫情。

5月底至6月，全球疫情稍有缓和。但7月开始，全球疫情又呈上升趋势。

世卫组织各区域疫情变化。/世卫组织官网截图

世卫组织7月27日发布的全球新冠疫情周报显示，过去一周，全球新增确诊病例超过380万例，比前一周增加8%。这已经是全球连续第4周出现上升趋势。

新增确诊病例主要来自美洲和西太平洋地区，这两个地区过去一周新增病例增幅分别达到了30%和25%。其中，美国是新增确诊病例最多的国家，过去一周新增50万例，比前一周增加131%。巴西、印度尼西亚、英国、印度等国家紧随美国之后。

在死亡病例上，过去一周全球新增死亡病例超过6.9万例，增幅达到了21%。在世卫组织六大区域中，除欧洲区域外五个区域新增死亡病例都有上升，其中东南亚、美洲增幅最大，分别比前一周增加30%和29%。

分析指出，按照当前的疫情发展趋势，预计未来两周内全球累计确诊病例就将突破2亿例。

新一波疫情加速来袭，德尔塔或是主要“帮凶”

一系列数字的变化昭示着，全球正面临着新一波疫情的侵袭。

今年7月21日——就在东京奥运会开幕两天前，世卫组织总干事在东京的国际奥委会第138次全会上就提出警告，“虽然大流行已持续19个月，首批疫苗获得批准已7个月，但我们正处于新一波新冠病毒感染和死亡浪潮的早期阶段”。

在过去19个月内，全球疫情几经起伏，疫情热点地区从欧洲转到美洲，又从美洲转到非洲、亚洲。许多国家都经历了局部封锁、全国性封锁、部分开放、全面开放，然后因为疫情反弹又再次封锁的历程。

与此同时，全球疫苗接种行动不断推进。

博鳌亚洲论坛和人大重阳金融研究院7月29日联合发布的《全球新冠疫苗应用图景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7月20日，全球已接种新冠疫苗37亿剂，26.5%人口已至少接种一剂新冠疫苗，至少209个国家和地区已开始推广疫苗接种。

有着长期和新冠病毒的“斗争”经验，又有着新冠疫苗加持，为何新一波疫情仍然来势汹汹？

对此，南佛罗里达大学全球健康与传染病研究中心流行病学专家埃德温·迈克尔（Edwin Michael）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全球在此时迎来新一波疫情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全球范围内以及国家层面疫苗接种速度有所放缓。《全球新冠疫苗应用图景报告》指出，包括美国、法国、英国在内的西方发达国家，疫苗接种率在保持较高的增长势头后明显放缓。以美国为例，其4月份单日接种剂次超过300万，但如今已降至60万左右。

其次，迈克尔认为，一些国家还未达到群体免疫，但过早放松了社交距离管控、佩戴口罩等有效的疫情防控举措，一些民众的警惕性也有所下降。

以印尼为例。印尼是东南亚确诊病例最多的国家，目前疫情仍然非常严峻，上周连续4天死亡病例数创纪录。然而，印尼政府上周日宣布，自7月26日放松部分管控措施，包括允许传统市场和有户外区域的餐馆重新开放等。疫情刚放松，该国确诊病例再度爆增，单日新增死亡病例也再创新高，引发忧虑。

7月29日，印尼学生在雅加达接种新冠疫苗。由于疫情加重，印尼正在加快对12-18岁人群的疫苗接种。/IC photo

不过，“导致全球再次迎来新一波疫情最主要的一点是，传染性更强、进攻性更强的德尔塔变异毒株正在快速蔓延”，迈克尔指出。

德尔塔变异毒株最初在印度发现，被认为是导致印度第二波疫情快速蔓延、死亡率上升的一个主要因素。而如今，德尔塔变种病毒正在成为许多国家的主要流行毒株。

世卫组织7月28日表示，过去一周，又有8个国家和地区发现德尔塔变异病毒，这使得德尔塔变异病毒蔓延至132个国家和地区。

南京市疾控中心副主任丁洁7月27日通报称，从已完成基因测序的病例来看，目前引起南京疫情的毒株就是德尔塔毒株。德尔塔毒株目前是全球疫情流行的一个最主要的毒株。从此前相关的疫情来看，这个毒株有一些新的特点，它对身体的适应力增强，传播速度比较快，病毒的载量比较高，治疗时间比较长，也比较容易发展成为重症。

英国剑桥大学传染病和免疫学专家拉文达·加普塔（Ravindra Gupta）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解释称，德尔塔变异毒株比其他变种传播更快、传染性更强，因为它能够逃避免疫系统产生的中和抗体的中和能力，也因此它可能会导致重复性感染以及突破性感染，带来极大的风险。

疫情出现新特点，未接种疫苗感染者更易转重症

事实上，德尔塔变异毒株的广泛传播导致最新一波疫情出现了新的特点。

据彭博社报道，由于德尔塔变异毒株快速蔓延，美国多个州——尤其是疫苗接种率相对较低的州近来出现新增确诊病例激增的现象。值得关注的是，新增感染患者整体而言更年轻，而且年轻感染患者的住院比例越来越高。

美国疾控中心最新数据显示，在美国，德尔塔感染病例占比高达83%，远高于6月初的10%。其中，超过 97%的住院病例是未接种疫苗的人群。

对此，美国得州农工大学（Texas A&M University）病毒学家本杰明·纽曼（Benjamin Neuman）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新增感染病例中年轻人增加，一个主要原因是在美欧等疫苗接种率高的国家，年轻人、儿童大部分都还未接种疫苗。

“我们必须记住的是，在‘群体免疫’中的‘群体’，儿童青年也是一大组成部分。由于疫苗犹豫的影响，以及一些年龄层尚未被允许接种疫苗，目前还没有国家真正达到了统计学上的群体免疫标准。”纽曼说道。

迈克尔也认为，当前一些疫苗接种率高的国家（如美国、英国等）新增感染偏年轻化，主要是因为年轻人儿童是这些国家尚未接种疫苗的群体。而随着各国逐渐放开管控举措，新的变异毒株迅速在这些人群中蔓延。他还指出，相比之下，印度的德尔塔变异毒株影响的是所有年龄组的人，因为该国疫苗接种率相对较低。

除了未接种疫苗的年轻群体更易感染外，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接种完新冠疫苗的人群感染德尔塔毒株的比例要远大于感染其他毒株的比例。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担忧，这些人仍然可能传播病毒。

据路透社报道，英国公共卫生部门7月23日表示，英国感染德尔塔毒株的3692名住院患者中，58.3%是未接种疫苗的，22.8%是完成疫苗接种的。在以色列，60%的现有住院病例是已接种疫苗的人群，其中大部分是60岁以上老年人，且有着基础性疾病。

这也是加普塔最担忧的一点。加普塔指出，德尔塔变异毒株最危险之处就在于，它可能导致重复性感染，同时突破疫苗的保护。“当然，疫苗仍然可以保护人们避免出现重症或是死亡，但病毒未来可能会继续突变，导致疫苗保护性降低”。

迈克尔也表示，随着德尔塔变异毒株的广泛传播，它有可能会进一步变异以躲避疫苗产生的免疫作用。目前来看，辉瑞疫苗、莫德纳疫苗受德尔塔影响较弱，其效力大约下降5%；但阿斯利康疫苗的有效性被大大降低，第一剂降至33%，第二剂降至60%左右。

“我们无法确定，随着病毒的不断蔓延，未来是否会出现比德尔塔更具传染性，且具备疫苗逃逸能力的新变种。”迈克尔说。

当地时间7月8日，日本东京，民众佩戴口罩在大街上行走。/IC photo

但是，几位专家都认可一点，那就是接种疫苗仍然是抗击疫情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纽曼指出，新冠疫苗对于包括德尔塔变异毒株在内的变种都是有效的，同时也可以有效降低重症。目前最重要的是扩大疫苗接种、继续做好疫情防控措施，以减缓德尔塔变异毒株的扩散，防止新冠病毒在疫情扩散中演变为难以抵抗的新变种。

迈克尔还进一步解释称，疫苗接种会给病毒带来很大的选择压力，从而导致病毒产生更多突变。但是，新的突变需要更具传染性才能胜出此前的突变，成为主要的流行毒株。这也是快速接种疫苗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因为这将减少突变出现和传播的机会窗口。

事实上，多项研究显示，疫苗接种对于预防感染的有效率并非百分之百，甚至部分疫苗的有效率受到了德尔塔变异毒株的影响。但是，疫苗对于预防重症、住院和死亡有比较高的有效率。

据新华社7月22日报道，以色列卫生部最新数据显示，辉瑞疫苗在以色列预防新冠病毒感染的平均有效率为39%，预防有症状感染的有效率为41%，预防感染者发展到住院治疗的有效率为88%，预防重症有效率为91.4%。而《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的一项英国研究则显示，接种两剂辉瑞疫苗后对预防新冠有症状感染的有效率为88%。

而智利对中国灭活疫苗“真实世界研究”结果显示，在智利的2 剂接种人群中，中国灭活疫苗对预防新冠感染的有效性为 65.9% ，预防患者的住院率保护力 87.5% ，预防 ICU 入住率的保护力为 90.3%，对死亡的保护力为 86.3%。也即，中国灭活疫苗对新冠的重症化、住院和死亡的预防具有较高有效率。

疫苗鸿沟巨大，全球仍需努力提高接种率

面对再次来袭的疫情，谭德塞在7月21日的会议上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疫苗不应该浇灭新冠大流行的火焰吗？”

事实上，全球多国都在加速推进疫苗接种行动，并取得了一些成效。据Our World in Data统计数据，截至7月29日，全球27.8%的人口已至少接种一剂新冠疫苗，14.2%已完成接种。全球范围内，已接种40亿剂新冠疫苗，目前单日接种疫苗3560万剂。

但是，即使是疫苗接种率较高的高收入国家，也还未实现群体免疫，因此仍易受到德尔塔变异毒株的入侵。

整体来看，西方发达国家疫苗接种要领先于其他国家。其中，加拿大、英国、西班牙、意大利超过60%的人已部分接种疫苗，德国、法国、美国、沙特等国家超过50%的人部分接种疫苗。阿联酋、以色列等国家完成接种的人群甚至已超过60%。

截至7月29日，一些高收入国家疫苗接种比例。/数据来自our world in data

迈克尔指出，目前，中高收入国家的疫苗接种率大约在50%-70%之间。但群体免疫需要达到85%，因此还没有国家真正达到了群体免疫的要求。但与此同时，这些国家大部分都放松了社交管控措施，此外还有儿童、青年以及拒绝接种疫苗的人群尚未接种疫苗，这导致疫情可能会再次反复。

接种率较高的中高收入国家面临着德尔塔的新一轮攻击，而更为令人担忧的是，全球疫苗接种鸿沟越来越大，低收入国家疫苗接种率仍然非常低。

相比中高收入国家，低收入国家只有1%左右的人口接种了至少一剂新冠疫苗。一些富裕国家正在考虑为民众接种第三剂增强针，然而世界上一些贫穷国家的老年人、医护人员等易感人群仍未等来疫苗。

据《全球新冠疫苗应用图景报告》，中国的疫苗接种数量在世界范围内遥遥领先。2021年6月19日，中国疫苗接种突破10亿剂次，超过全球疫苗接种数量的1/3，至7月13日已超过14亿剂次。在全球每天接种的3800多万剂次中，中国占了一半以上。中国有望在2021年年底前完成至少70%的目标人群接种，但由于中国人口基数巨大，疫苗接种率仍然较低。

谭德塞在7月21日的讲话中也再次强调了全球在疫苗分享方面的失败。他表示，全球未能共享疫苗、检测和治疗正在助长一种“双轨流行病”。“疫苗资源充足的国家正在开放，而其他国家不得不继续封锁以减缓病毒的传播”。

他指出，在疫苗资源充足的国家，疫苗确实在帮助减缓疫情，但是“对于一场地狱之火，如果你只熄灭其中一部分，其他部分仍会继续燃烧（电视剧）”。

资料图：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IC photo

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发言人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对全球疫苗鸿沟提出忧虑。她指出，新冠大流行已经影响了全球经济、贸易、旅游、交往，如果不能让全世界人民公平获取疫苗，这些影响还将持续。

“如果全球疫苗鸿沟持续扩大，疫情将持续扩散，这会增加病毒产生其他突变的风险，最终将损害我们为结束这场大流行所作出的努力。”该发言人称。因此，让全世界所有国家都尽可能多地接种疫苗对于结束大流行至关重要。

据GAVI介绍，为应对全球疫苗分配不公问题，一些国家已承诺向 COVAX AMC 捐赠超过 6 亿剂疫苗，目前正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交付。这些捐赠疫苗在提高低收入国家的疫苗覆盖率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COVAX 将继续与这些国家合作，将捐赠的疫苗运抵需要的国家。

迈克尔也强调，由于国际旅行仍在进行，国际社会需要制定策略，在确保遵守疫情防控举措的同时，尽快提高所有国家的疫苗接种率，最终通过实现全球群体免疫来控制并结束这场大流行。

对于病毒不断变异可能会带来新的风险，迈克尔认为，新冠病毒可能确实会出现和流感病毒一样不断变异的情况。

“我乐观地认为，随着使用当前疫苗快速实现高比例的群体免疫，未来出现新的、拥有疫苗逃逸能力的突变也可以像应对流感一样，通过定期注射新的加强疫苗提高人群免疫力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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